再开口,收敛了眸中的失控,又变得平静起来,“我敬重您,但” 话语的尾音飘散在淡淡冷风中,直至尽数消弭。 卫振起身,在这股似有似无的怒气中躬身一拜。 他只好将那句未尽之语埋葬在心底,等待合适的时候,再度言明。 抬起眼,说起另一件事,“三王子暴毙了。” “昨日夜间的事,是死于床榻上。”他顿了下,又道:“现在北狄群龙无首,大抵又会有一场新的征伐。” 席澈坐回椅子喝了口茶,面不改色道:“怕是格尔哈干的” 思及那双泛着杀意与野心的眼眸,语气里难得起了点波澜。 死得这般痛快。 “倒是给了他哥一个好结局。” 正欲在说些什么,屋外却猛地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。 那嗓音尖锐刺耳,一听便知是阉人的声调。 他想到灯会时纪黎所言,沉默几息,接着起身向屋外走去。 入夜许久,天空中只余一片黑,连带着走动时掠起的寒意刺骨。 他得去找纪黎。 急召令 枝干上停下几只鸟雀。 夜鸦乌啼,犹如催命的暮钟,月夜疏影间,似有钟声阵阵,直直袭来。 席澈没走多远便看见了人。 院子外,纪黎站在那儿。 她似乎是在想事情,听到身后的脚步声,这才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。 见是席澈,神情微怔。 下一瞬,似是有话想说,朱唇微张。 “席澈”她讲到这儿便停住了,他等了会,见纪黎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才回,“我在。” 恍然间,冷风忽起,拉动她的发丝与蜜蕊色衣袍。 事出从急,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裙。 风拂过,卷带着树木上所剩无几的枯叶,飘过她的眼前眉间,随后落至他的脚下。 他上前几步走到她身侧,轻轻搭着她的胳膊,把纪黎整个人虚揽入怀。 帮她轻捋起发丝,语气也是温柔地不像话,“是怎么了吗?” 怀中的人抬起头,看着身旁人的侧脸,唇色开始渐渐泛起白,声音有种不明显的发抖之意,“我,我父亲要去京都了。” “是宫中急令,命他即刻启程。”她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涩意,下意识回握住少年的手,“为何,为何这么着急,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?” 想到前世纪云山的结局,纪家的下场,有些混沌迷茫。 “是谁” 明明这一世已经与之前不一样了。 她们纪家与京都的孽缘已经斩断大半了! 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,这辈子再不踏入京都半步。 为何? 纪黎一时竟觉得有几分好笑,恍惚间开始兀自揣测起命运的意图。 “是朝堂上那些文臣吗?”她的嗓音有些哑,若不是在这片寂静夜色里,他或许根本不能听清她的声音。 她更像是在自问。 席澈不知她为何对京都这般抵触,下一瞬,又蓦地有些担心起眼前人当下的状态。 低声唤她,“纪黎。” 她应声抬眼,猛地与少年人那一双眸子对上。 也就是在离得这么近的时候,她才能如此具化地感知到。 原来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,是真的能从眼里钻出来的。 他眼底的忧色触而可见。 连带着对她的关心,在意,与汹涌无尽头的少年情愫。 她似乎总在不自觉地拿席澈与谢允丞作对比。 习惯成自然,时间太久,竟是连她自己也只猛然察觉到。 直至这一刻,她似乎才是真的醒了。 少年人的爱意,珍贵炽热,独独一份。 这是给她的,别人都没有。 他们两人不一样,也根本没有可比性。 就如同 往事暗沉,不可拘泥于此。 来日之景,才是生机所在。 她的声音泛着微微的哭腔,“我,我没事。”又小声呢喃了一遍,“我没事的。”音量很小,她的决心却坚定。 冷静了片刻,同他解释起事情的原委来,“小半个时辰前,宫里来了人,说是要我父亲即刻启程去京都。” “那随行的小太监看似客气,语气里却绵里藏针,竟像是半刻都等不住,满脸的不耐烦。”接着冷了声调,“皇命难违,父亲这会儿怕是已经启程了。” “不仅如此那人全程看着,说是陪伴,但。” “我倒觉得更像是监视。” 她垂眸沉默,胸口随着剧烈起伏,显然是被气得不轻。 “我们纪家一心向国,到底为什么”这些人两世都不肯放过。 席澈轻抿着唇,温和的眸子静静注视着,耐心地听着怀里的人缓缓道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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