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 陈容转头,慢慢向那马车走去。 可刚刚走出一步,她双腿便是一软,整个人朝着地上一扑。就要栽倒在地时,她连忙把马鞭撑着地面。 明明撑住了身子,可陈容整个人似乎是瘫软了,努力了几次,却怎么也站不起来。 陈公攘连忙唤道“快,扶住女郎。” “是。” 两婢从马车中跳下,急急跑向陈容,把她一左一右扶住。 她们扶着陈容向马车中走去。 陈容一上车,众士大夫也纷纷上了马车,吆喝声中,车队转向南阳城。 冉闵只是朝着那车队瞟了一眼,便朝着南阳城冲回。 不一会,他如一阵狂风般从北城门一冲而入。一入城门,他把长戟一指,沉沉喝道“王弘何在” 这一指,这一声喝,当真杀气十足 北城门的守兵,哪里见过这样的冉闵当下一个个脸色苍白。他们相互看了一眼,其中一人走出,朝着冉闵叉手说道“我家郎君已从西门离城,返回建康了。” “西门” 冉闵冷笑一声,策马掉头,再次狂冲而出,转眼间,天地间只有一抹烟尘还在。 望着他向西方驶去的身影,一个王家护卫不安地说道“这冉将军,莫非是想对郎君不利” 那回答冉闵的护卫低声说道“看他那样子,杀气腾腾的,肯定是想对郎君不利。你快快前去,令大伙逼着郎君尽快上路。记着,不可走西门。” “是。” 那护卫应了一声,大步离去。 载着陈容的马车,稳稳地驶回了陈府。 马车并没有驶进她原来的院落,而是朝着东侧一个装饰华丽的院落走去。 陈容几乎是刚刚落地,众仆便是一围而来。尚叟更是扑到陈容面前,伏地一阵大哭。 陈容望着啕啕大哭的尚叟,疲惫的,有气无力地问道“平妪呢” 尚叟还在哭,倒是另一个仆人连忙应道“女郎忘记了妪上次随你离开的啊。” 平妪没有回来,不过,她如果还在冉闵那里,生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就算遇了险,左右不过一死而已。 说真的,也许死了比活着更轻松,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陈容提步向院落里走去。 她也没有心思打量这装饰华丽精致的新院落,在仆人的引导下,回到自己的房间。房间中,早就备好了热汤。 陈容在侍婢地服侍下,慢慢的,艰难地脱下血衣。这衣裳,沾血的地方与她的皮肤粘在一起,脱下很不容易。 血衣一褪,陈容便把脸深深地埋在热水中。 半响后,她朝着一侧瞟了一眼,低低说道“把衣裳换成白色的。” 两婢一愣。 陈容头也不抬,再次命令道“全部换成白色的从此后,我只着白裳。” 两婢反应过来,连忙应道“是。” 洗沐之后,陈容倒在床塌上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哭声传入她迷糊的大脑。 陈容睁开眼来。 却原来,是平妪回来了,她正伏在陈容的床沿上,呜咽不休。 陈容侧过头,望着平妪,却是一笑,“妪,别哭了。” 平妪听到她开口,连忙抬头。见到陈容面容明亮,一脸笑容,看上去哪里有半分她想象中的黯然神伤分明比以往还要美丽几分,张扬几分。 平妪怔了怔,收起泪水,哽咽地问道“女郎,你,你可好” “我啊”陈容悠然一笑,她赤足踏上木履,转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,“我很好,非常好。” 她展开双臂。 平妪连忙上前,她连忙拿起衣裳,给陈容穿上。平妪又拿起梳子,一边给陈容梳着长发,一边打量着铜镜中的,一袭白裳的她,看着看着,平妪说道“女郎,你变了。” 平妪望着铜镜中那张明亮的,冷艳的脸,望着那美丽脸上的笑容,不由说道“女郎,你变得好美了。” 确实,几夕不见女郎,便与以前判若两人。此刻的她,便如被扫去了所有灰尘的玫瑰花,竟在那骚媚之外,另添了一股冷艳。 这时的她,不再似一个天生卑微的小庶女,竟有了一股看破世事沧桑后的淡然超脱。 这时的陈容,竟是变得容光照人。 第126章 同车 平妪说到这里,朝着铜镜中容光照人的陈容望了一眼,又补充说“女郎与那些名士,似有相同处。” 自是有相同处。都是痴到无望的人。 打扮一新的陈容站起来,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瞟了一眼,转向平妪,“妪何时来的” 平妪说道“一大早,冉将军的一个幕僚突然找到我,说是你回城了。他把我送到城门才走的。” 说到这里,平妪小心地瞅向陈容,期期艾艾地问道“女郎,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” 声音吞吞吐吐,有着担忧。 陈容笑了笑,轻轻回道“我们马上就要回建康了。”她望着平妪,双眸闪亮,“若能面见陛下,我会请他允我终身不嫁” 一语吐出,平妪急得满头大汗,她连连叫道“女郎,女郎,这,这” 她在这里叫着,陈容却是转过头去,理也不理地走向门外,“妪,到得那时,我会多置田产,侍奉你和尚叟百年终老。” 听到她说出“侍奉”两字,平妪连连摇头,道“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说到这里,平妪又苦着脸紧跟着陈容,连连说道“女郎,哪有女孩儿一生不嫁的这,这,这,这不是个理儿。” 平妪说着说着,见到外面的仆人都朝自己与陈容看来,连忙闭了嘴。 这时,天色已晚,南阳城中灯火通明。无数喧嚣声,马嘶声不绝于耳。 看来,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搬离南阳了。 陈容倾听着那些声音,头也不回地向尚叟说道“叟,去把行李收拾好,随时准备离开。” “是。”尚叟应了一声,他走到陈容身后,迟疑地说道“女郎,那些田产还在,老奴不想走。” 陈容垂眸。 好一会,她轻说说道“若是王七郎离开了南阳城,想来南阳城会是安全的。”顿了顿,她转眸看向尚叟,道“田产之事,叟安排一下吧。不过建康那里,阿容还是想有尚叟在。” “是。” 尚叟领命而去。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。 阿容站在树下,望着满城的灯火,久久久久,都是一动不动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院落里悄无声息,直到外面的灯火渐渐黯淡,直到天与地之间,不再有笙乐回来,陈容才转过头去。 她堪堪转头,便是一呆。 也不知何时起,她的院落中,摆上了二榻一几,而那个坐在塌上,正浅斟慢饮,白衣胜雪的俊逸照人的男人,可不正是王弘 在王弘的身后,那黑暗的角落,隐约有几个人影。而她的院落里面,安静之极,也不知那些仆人是睡了,还是不在。 他居然在夜这么深时,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院落中。 陈容望着他,慢慢的,她嫣然一笑。 碎步向他走近,陈容在她对面的榻上坐下。 星光下,她含着笑,温柔随意地望着这个男人,这时的她,不管是眸光,还是表情,不见惊异,也不见疏离。仿佛他一直是她的好友,仿佛这时刻的相遇,是两人早就有商议好的。 含笑望着他,陈容伸手持起酒斟,给他和自己的酒杯都满上酒水,端起杯浅抿慢饮他不说话,陈容也没有说话。 许久许久,王弘开口了,他的声音依然清润动听,他温柔地唤道“阿容。”他抬起头来,望着这张月光下,冷艳明媚的脸,望着她一袭雪白裳服,喉结动了动,略滞了滞后,他低低地叫道“阿容,”低叹一声,他直接说道“你的行李都已装车,诸事也安排好,可以动身了。” 陈容含着笑,轻轻的,随意地说道“我会与陈公穰一道。” 王弘品了一口酒,他站了起来。 就在他广袖一挥,陈容以为他会就此离去时,只听得王弘轻声说“打晕她。” 什么 陈容一惊,嗖地抬头。 可她刚刚抬起头,后颈便是一阵疼痛,接着眼前一黑,倒入了一个散发着清香的怀抱中。 陈容是在一阵颠覆中醒来的。 她翻了个身,右手无意识地一摸。 这一摸,便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所在。迷糊的陈容伸手按着按着,一只手突然伸出,把她的手包在了掌中。 陈容慢慢睁开眼来。 她看到的,是正翻看着帛书的王弘,此刻,他正舒服地后仰着,而自己的右手,被他的左手稳稳拿住。 感觉到陈容坐起,他左手一松,随意地放开了她。自始至终,他的那双眼还锁在帛书上。 陈容瞟了他一眼,便挪到一侧,她伸手掀开车帘,好奇地朝着外面张望着。 外面,是滚滚烟尘,视野所及之处,都是漫长的车队,前面是,后面也是。 再一看,这分明是一支杂军,各大家族的都有。 陈容再伸头向后面瞅去。 瞅了一会儿,她认出了紧跟在后面的几辆马车是属于她的,她都可以看到驾车的尚叟了。 陈容缩回了头。 目光一转,她看到马车中摆着一张琴,当下陈容挪了过去,把那张琴摆好,右手一拨,琴声悠然响起。 听着悠然的,依然华丽的,却在华丽之外,添了一份自在的琴声,王弘抬起头来。 他静静地望着她。 车帘晃荡间,有那么一缕半缕的光芒透射而入,映在她的脸上,双眸上。 美丽的脸上含着笑,双眸清亮如星。 被突然出现的自己打晕,一醒来发现自己坐在颠簸的马车中,这个女子无惊无躁。 王弘慢慢地放下手中帛书,再向后仰了仰,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抚着自己的下巴,若有所思的看着她。 阳光下,这张美丽的脸明艳动人,可是那下巴处,有着青紫的掐印,瞬时,昨日她与冉闵相遇的那一幕,浮现在他的眼前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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